【转载】天阑-Chapter 19
吴邪！
已经进入墙壁的张起灵反应迅速的从反震力中恢复过来，他一手握紧青碧血玉，另一手提起黑金古刀向吴邪冲过去。
他也看清了那些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不敢想象吴邪落到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是直接被啃食？被吃掉？还是被带走变成实验体，最后落得和这些人一样的结局？
他无法容忍，仅是稍微想想都觉得撕心裂肺。
墙壁与进来时一样，张起灵有“通行证”，很轻易就穿了过去。他竭力游向吴邪，在吴邪马上要被拉进白骨群的时候，长长的手臂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张起灵眼神凛冽，一个用力将吴邪拉过来一点，反手用黑金古刀砍向他的脚腕。
奇异的是，吴邪脚腕上枯手并没有被砍落，而是在黑金古刀落下去的那一刻猛地缩了回去，手的主人还发出了一声类似愤怒的嘶叫，状似疯魔般地手舞足蹈。
都死成这样了居然还有意识？
张起灵片刻也不浪费，趁着那些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拉着吴邪就往后方游。距离虽然很短，但对于速度比他们快的人影来说，也已经足够追上他们了。
他拉着吴邪，在离墙壁大概还有一个身位的距离的时候，那些东西就赶了上来。张起灵咬咬牙，用了狠力气转了个身在吴邪后腰一顶，将人甩向墙壁，意图把两人的位置互换。因为交握的手中有青碧血玉，吴邪很轻易地就透了进去。墙壁里的胖子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了吴邪腰使劲往后拖。吴邪知道这人是要独自去面对那些人，也狠了心，牙都咬出了血，拉着张起灵的手拼命往回拽。
水中阻力大，吴邪也能感到张起灵握着他的手根本就没有用力，五指渐渐张开，甚至都没有打算继续握着他。吴邪心里一痛，单方面的拖曳让他感到自己的骨头都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他看着张起灵的背影，双手交叠，心脏紧缩，最后他低低地吼了一声，一个爆发，瞬间就将黑金古刀已经砍向尸骨群张起灵从墙壁那端拉了回来。
两人将张起灵弄进来后都刹不住车齐齐向后倒去，胖子托了吴邪一下，给他当了垫背没让人摔太狠，自己磕的龇牙咧嘴。他挪开吴邪，脱了吸氧面罩趴着喘气。吴邪则直接躺到了地上，双臂张开，没人注意到他胸口起伏渐渐微弱下去。
手里拿着黑金古刀的张起灵看着外面不停嘶叫着、前赴后继往墙壁上撞却怎么也进不来的骨群怔怔发愣，似乎没有想到吴邪有这么大的力气。片刻，他转转脑袋叹了一声，摘下氧气罐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艰难开口：“吴邪。”
吴邪头微微偏了一下，没说话。
胖子喘了两口气，也爬起来将自己的罐子拿掉，边拿边抱怨道：“亏了我俩力气大把你拉了回来，还好没便宜了那些玩意。你说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老这么冲动干啥？老大不小了，还能像几年前一样神鬼难挡啊？是不是天真？”
吴邪还是不说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起灵看着吴邪终于看出了不对劲，他扔下黑金古刀扶起他，迅速卸掉他背上的氧气罐，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吴邪脸色惨白，眼睛半闭着，气息时快时慢很是不稳。
“卧槽，天真咋的了？”胖子看见吴邪的样子也颇为紧张的凑了过来，“怎么昏过去了？”
张起灵摇摇头，托着吴邪后颈的手微微用力。
“吴邪？”他又唤了一声。
吴邪此次有了反应，勉力张开眼，颇为费力地指了指肩膀。
张起灵和胖子合力将吴邪翻了过来，轻轻拉开了他的潜水服。白皙却并不光滑的皮肤裸露出来，新旧不一的伤痕布满整个后背，张起灵还注意到上次吴邪在骊姬墓里吴邪受伤的右肩未完全愈合的疤。现在在对称的位置，整个左肩呈现出一种青黑的颜色，像了中了毒。中间的部分鼓起几个血泡，表层皮肤没有破，里面的血管肌肉却都已经糜烂不堪。
“现在怎么办？”胖子瞅着吴邪急得直搓着手，“是那小垃圾弄的？那玩意儿还带毒？他不是也是宝血吗？什么毒这么厉害？”
张起灵面色凝重，并不回答胖子的话。他伸出手按了按吴邪肩膀周围的皮肤，不仅一碰就破，而且凹下去之后很难再浮起来。他皱紧眉，轻柔地放下吴邪，捡起来一旁的黑金古刀。
“小哥你要干什么？”胖子疑惑地瞅他一眼。难道这人这时候还想着要去拼命？
张起灵指了指吴邪的肩膀，吐出两个字：“放血。”
把毒血放出来，再把腐肉剜掉，不然这样吴邪会撑不下去。
他们没有带其他的刀具，张起灵提着黑金古刀试了试力度，恰好地在吴邪背上开了个十字形的口子。黑红色的血顿时大股大股地从破口处流了出来，几个血泡慢慢消了下去，他又将吴邪肩膀上快腐烂的部分剜了下来，期间一直用手捏着刀背控制力道。等到血重新变成了鲜红色，他让胖子拿出绷带帮吴邪止血包扎，然后割破自己的手掌喂了吴邪，才放下黑金古刀，抱着吴邪坐了下来。
“下海确实是个挺麻烦的事，衣服啥的都没法带。”胖子从一边拿着个小罐子晃了晃，递给张起灵：“这是北京那边的药，生肉止血的，你试试。”
张起灵接过来，给吴邪上了药。随后又将青碧血玉挂进脖子里，才继续抱着他安静地坐着。
胖子看着他俩，烦躁地想摸出根烟来，后来才想起根本没带，也就坐到两人身边，盘起腿看着张起灵。
“我觉得天真要不是为了救你，毒也不会发作的这么快。”胖子盯着脸色一点点好转的吴邪，难得严肃地道。
张起灵闻言眼睛微微抬了抬，不过只是一瞬便低了下去。
他是知道的。
胖子见他没什么反应，接着道：“我虽看那迎春花不怎么顺眼，但他俩说的事多少也能猜到点。迎春花是大夫，无非就是个看病的，又瞒着咱俩不说，要不是吴邪要不是你。反正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没我什么事，来来去去为着你，咱天真这份心我也瞅着了。都是兄弟，我哪个都看不得出点事，感情的事我不说，咱也不是迂腐的人。小哥你护好自己，没亏了天真这份心，护好他，才能还的了这份心。”
张起灵沉默半晌，抿了抿唇抱紧吴邪，小声道：“我懂了。”
胖子笑起来，拍拍脸就地咕噜一爬，道：“得，没白矫情一回，你俩再这么拼命，我这心脏迟早得进医院。”
张起灵抬头看他，难得微笑了一下。
吴邪之前本就是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现在毒素去除了身体感觉舒服多了，张起灵一动，他也就试着睁了睁眼。
张起灵见吴邪醒了，忙直起了腰，紧张地问了句：“吴邪？”
吴邪掀了掀还有些沉重的眼皮，有气无力的“恩”了一声。随后他慢慢聚焦，适应了之后便挣扎着从张起灵怀里坐了起来。
张起灵不敢太用力，顾忌着他的身体半扶半抱的把吴邪压回怀里：“别乱动。”
吴邪看着他，皱了皱眉。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语气冷冰冰：“放开我。”
张起灵愣了愣，扶着吴邪的手也僵了一下，没动。
“我说，放开我。”吴邪还是推开他坐了起来，离得远远的。张起灵没再拦他。
一旁的胖子也二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吴邪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肩膀，客客气气问道。
“卧槽！”胖子大骂了一声，“天真你失忆了？这是小哥啊！”
“你才失忆了！你以为是武侠小说啊中个毒就失忆？”吴邪瞪了胖子一眼。
“那你这是——”
“被救了感谢一下也不对啊！知恩图报不行啊？”吴邪语气委屈，颇有些无奈的问道。他把头转回来，看向张起灵的眼睛里浮浮沉沉，最后归为一片宁静，没半点情绪。
“谢谢。”
张起灵立时不知所措起来，找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哥，真的谢谢你救了我。”第三句道谢了。吴邪想。“不过这次扯平了，我也把你救回来了。”吴邪看了看外面依旧在张牙舞爪的白骨群道。
“十年前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涉险，十年后我更不愿。”吴邪摸着肩膀的手放到了手臂上，那里的骨头在之前拉张起灵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异样。
“我——”我也是一样的，吴邪。
张起灵说不出口。
“小哥，十年之前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我抓不住，但我不信，选择去尝试。就像飞蛾扑火一样，结果，我失败了。十年后我依然知道你抓不住，我不死心地还是尝试，结果我又失败了。”吴邪看着他平静道。
张起灵不明白吴邪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弄懂了我屡试屡败的原因。”吴邪抚摸着手臂，低下头轻道：“我抓不住你并不是我握得不够紧，而是你根本就不回应。”
没有掌心相对。没有十指紧握。
“我惜你命胜过惜我命，可我发现者根本就不值得。我曾一度想把你从那边那个封闭的世界中拉过来，就像今天一样。但是很可惜，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未缩短过，倒是因为我的自作主张让它变得像天堑一样遥不可及。”
“小哥，你要知道，有些人你不握紧，这辈子就都没有再握紧的机会了。”
吴邪，我不是——
吴邪说完这段话，似乎是有些累了。他叹了口气闭上眼，半晌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
“不说这些了，我们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吧。”
“我——”张起灵见吴邪站起来有些费力，伸出手要去扶他。吴邪微微侧身，正巧在张起灵握到他手的瞬间躲开。
“我没事。”吴邪将手拿到身前，避开他道：“不用担心我，我好多了。”说完脚步虚浮的扶着墙向前走去，也拒绝了胖子的搀扶。
张起灵愣愣看着前面吴邪瘦削的背影，又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
刚才这里掠过了吴邪的温度，暖暖的，却也带着丝凉意。
张起灵心中剧痛。他握紧了拳，似乎是想留住什么。但他同时觉得，好像又有什么，要失去了。
要是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吴邪他们现在处在一个奇妙的空间，一个存在于海底，又却立于海底的空间。
这里面将外界的海水完全隔绝，溢满了可供呼吸自由的空气，脚下陆地踏上去的触感真实的不像话。
他们进来的地方是一个死巷，顶头是无形的墙壁，从里面能看到外面的境况。地上铺着青石板，两侧的墙体也是青砖，向前延伸至一处拐角，不知道通向哪里。
“为什么这些生物进不来？”吴邪没看两眼，先扶着手臂指了指不停往里撞的骨群，“它们简直就像是被专门挡在外面的一样。”
“你也说青碧血玉是进入墙壁的钥匙，它们没钥匙当然进不来了。”胖子不以为然。
“说这么简单。那你说，它们又是怎么存在于海底的？又怎么有残存的意识？就算是死在海里的人，这么多的数量，是被谁聚集起来的？”吴邪扭头笑看着胖子，“还有，那个不明发光体是什么东西，它和这些东西有关系吗？这些问题……”
“唉行了行了！你就是想得多，这他妈谁知道啊！”见吴邪开始叨叨个没完，胖子烦躁地打断他，挠了挠头发。
“不知道那就走吧，去看看，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吴邪甩了甩手，扶着手臂率先朝巷外走去。从把张起灵拉回来后他的手臂就一直不对劲，可能是伤到了骨头。张起灵沉默地跟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有点旧？”青瓦，小巷，尖塔，阁楼，还有砖木。这里的建筑风格完全继承了中国民国时期的各种风格，有着浓厚的老旧味道。
“早发现了，”胖子答道，“这里连房子都是砖瓦的，还青石板，现在都是钢筋混凝土，哪还兴这个？”
“在深海里，怎么会存在这样一座城呢？”吴邪踩着青石板喃喃自语道，走在这里，他总有一种颇为怪异的感觉。
这样的存在方式，这样的布局，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西沙的海底墓。但是从他们一路的观察来看，街道，建筑，草地，明显地又不是一个墓葬，而像是一个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城市，处处散发着散发着古朴沧桑的味道，像是江南的雨巷一样，沉静寂寞。他们拐过转角就能看见林林总总的楼房和大路。
张起灵一直默默的跟在吴邪身后，时不时盯着吴邪背影发一会儿呆。一路前行，吴邪只和胖子说话，不然就是自己思索，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看他一次，也不理他，仿佛当他整个人不存在一般。他自是知道吴邪在生气，也知道原因，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吴邪解释，本来开口就已属难得，要说多，就更令他不知所措。
“小哥，你看呢？”就在张起灵看着他受伤的肩膀，不知道第几次思考该怎么劝人时，吴邪却像不再和他置气一般，头一次回过头来跟他讲话，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却没那么生硬了。
“不知道。”张起灵赶忙摇头，干脆地答道。他小心地抬眼瞄了瞄吴邪，抿抿唇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和吴邪站到了一起，想伸手去捏他的手臂。
“我总觉得这里有些怪，”吴邪皱着眉，放下一直扶着受伤的那只手，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一步，悄然避开他的触碰，抚上粗糙的墙壁表面，“但是我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
张起灵半伸的手僵在空中，随即默默垂下，握紧拳头。
“怪？我怎么看不出来？在哪里？”胖子假装没发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摸着下巴向周围看了看，不解问道。
“感觉，感觉而已。”吴邪强调，白他一眼，“一时半会的就算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
“这里，没有人。”
张起灵轻轻缓了一口气，慢慢替吴邪答道。这里乍眼瞅上去有些繁华，楼房林立的，但仔细一看便不难发现，街道屋子全部都空荡荡的，鸦雀无声，像是废弃太久了，荒无人烟。
“没有人？”吴邪低语着重复张起灵的话，脑子里经这一下点拨立马通透起来，“还真是，这么大个城，一个人也没有，怪不得这么冷清。”他皱着眉四下查看，瞥见一处低矮的屋子，走过去想从窗户里看里面的情况，胖子早先他一步就扒了上去，翘着头往里瞅，只看了一眼就开始嚷嚷着叫俩人：“卧槽槽槽！天真小哥你们快过来看！”
“怎么了？”吴邪扒拉他肩膀，从他身后探头，“你看见什么了？”
由于屋里没有灯，颇为昏暗，吴邪眯起眼睛，一眼就看见不大的床上似乎是有一个人躺在上面，双眼紧闭，浑身肤色惨白惨白的，一动不动。
张起灵从另一个方向瞥见了，皱皱眉，踱到不远的别处房屋去看了看，发现是屋子里都是相同的情况。
“都是这样。”无一例外，只有里面有人，那这些人便都是这样的状态。
吴邪一手搭着床沿，思索了一会儿，便转头去推门，“我们进去看看。”
门没有落锁，几乎是虚掩着，吴邪一碰到门把手就开了，看起来倒像是自己开的。他定了定神抬脚迈进去，屋里的陈设相当简单，桌子椅子，书架和床，看起来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他绕着小屋走一圈，摸了一把桌子，捻捻手指，道：“没有灰尘。看来不太可能是一直这个状态，应该是有人或者是活动的。”
“活动的？难不成跟吸血鬼一样白天睡棺材晚上吸人血？”胖子双手环胸，做了个哆嗦的动作，顿觉脊背有些发凉。
“别胡说。吸血鬼是西方虚构出来的，没人证明他们真的存在。”吴邪淡然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人。“我看这些‘人’有点问题，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现代的，这和整个城中民国的风格简直是格格不入。而且——”
“吴邪！”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床上的人，一点也不避讳。张起灵从刚才就一直看着窗户边，见吴邪动了，立刻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别动！”
“没事。”吴邪头也不回的答道，“应该没有危险。要埋伏的话，刚才开门时早就动手了。”话虽是这么说，但他抽回自己的手，终究没去碰，只弯身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脸色便起来了。
“你们说，这座城，是被造出来的，还是原本就存在的？”他蹲下身，打量着那人问道。悬浮在深海中的占地巨大的沉城，自由呼吸的空气，昏迷不醒的现代人类。这一切真的太奇怪了，比西沙墓还来的令人惊讶。“这里到底还是不是海底呢？”
“确实，这位置实在是特别。不过我觉得不可能是原本存在的，西沙被挖了那么多次，要是原本存在在这儿就被发现了。”
“不一定。”吴邪反驳道：“上次小哥是因为青碧血玉才能触到的墙壁，要知道，这种墙壁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而且这么偏僻的海域考古难以涉及，就算它原本存在也很难被人发现。
“如果这座城原本就存在，从风格来看那一定是民国时期的事。民国时期这里早就是一片汪洋了，难道这座城是沉下来的？谁有那么大本事，又因为什么让整个城沉到海中？再说，这人的服饰又怎么解释？
“如果这座城是后来被建造的，那就更匪夷所思了。谁会在深海里建座城？谁能在深海里建城？”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的是，不管哪一种，都说不通行不通想不通，处处透着怪异。但是唯有一点，我能无比的确定。”
“什么？”
吴邪扶着床边站起来，笑笑：“还记得我们要找的第二块玉的名字吗？”
“深海魂玉。”张起灵接口道，定定地看着他。
“对。”吴邪点点头。“深海深海，这里就是深海。要找玉，我们来对地方了。”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